什么是大学?
1931年,梅贻琦在出任清华大学校长的就职演讲里说: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
什么是大师?
《后汉纪》里有一句话:“经师易遇,人师难遭。”也就是说,大师不仅要有渊博的知识,更要“为人师表”。
01
1937年11月1日,由国立北京大学、国立清华大学、私立南开大学合并而成的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在长沙开学。由于长沙连遭日机轰炸,1938年2月,长沙临时大学西迁昆明,并于同年4月改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。
战乱时代,办学条件极为艰苦。学校环境“小、挤、脏、乱”,教室是铁板房,学生宿舍是茅草房,臭虫咬得人睡不着觉,可即便是这样的茅草房宿舍,一间也要住40个人。
联大学生的日常餐,名曰“八宝饭”。实际上,就是红米、稗子、谷子、麸皮、石头子各种的混合物,有时候里面还有耗子屎。
学生苦,老师们亦然。
校长梅贻琦家,最常吃的是白饭拌辣椒,吃一顿菠菜豆腐汤就非常满意。梅贻琦的夫人韩咏华为了家计,还曾上街摆摊卖米糕。
因为生活困难,冯友兰的夫人也曾在院子里支锅卖麻花。
华罗庚一家人租住在两间小厢房里,旁边就是牛圈,“晚上牛擦痒痒,擦得地动山摇,危楼欲倒,猪马同圈,马误踩猪身,发出尖叫,而我则与之同作息”。
而吴大猷(西南联大物理系教授),则在1943年开始养猪补贴家用。
与此同时,他们还饱受空袭之苦。跑警报,那是家常便饭。
这些情况,他们并不是没有预知,而是预知了,依然义无反顾。
1937年,日军攻占北平,适逢陈寅恪右眼视网膜剥离,医生叮嘱他必须立刻入院手术,但治疗时日长久,陈寅恪又绝不肯在沦陷区教书。在艰难的考虑后,陈寅恪决定放弃手术,隐瞒教授身份,携妻带女离开了北平,迅速赶赴清华大学内迁之校址,并决心用唯一的左眼继续工作。因错失治疗机会,陈寅恪最终双目失明。
同样面临抉择的,还有闻一多。前往昆明前,他回湖北老家省亲。老友顾毓琇邀请他留在武汉,到教育部任职,闻一多婉辞了。妻子当时一听就“炸了”,抗战兵荒马乱,好不容易聚在一块,现在又要分开。
闻一多只给妻子解释了一句:“学校太困难了。”等到要出发了,闻一多对孩子们说“我走了,我们云南再见”,说着自己眼泪就流了出来。
到了西南联大,因为经济窘迫,闻一多开始卖文、替他人治印,以维持生计。
……
这样艰苦的环境下,这些先生依然专心治学:朱自清虽有助教,依旧会自己修改学生的作文;沈从文会亲自抄写稀缺资料,供学生们阅览;吴大猷一边养猪,一边翻译了有关“群论”的书;华罗庚在牛圈旁,写出《堆垒素数论》;钱穆完成了《国史大纲》,给当时的国人打了一针强心剂……
可以说,是这群人的风骨和芳华,成就了这所乱世中的大学最动人的模样。
(图片均截自纪录片《西南联大》)
02
很多人可能对“杭大新村”并不熟悉,但在教育领域,它有一串闪亮的名字:国学大师姜亮夫先生、“词学宗师”夏承焘先生、先秦文学研究专家王驾吾先生、明清白话小说专家胡士莹先生、语言和文献学家任铭善先生、训诂学和辞书学家蒋礼鸿先生、文艺理论家蒋祖怡先生,以及被学生戏称为“爱情教授”的孙席珍先生等……他们,曾经都住在杭大新村,许多人也因此将这片校舍称为“教授楼”。
教授,教何?授何?
“孙席珍教授讲外国文学,随身携带的仅仅是一张小小的香烟纸。孙先生烟瘾大,顺手利用空烟纸写几个字也可以理解,但他仅凭烟纸上提示性的几句话,就能非常生动地讲一两节课,并且让学生听得如醉如痴。
“徐步奎教授上古典文学,可谓要言不烦,他的每句话后面,似乎都是句号。徐先生给研究生上课更别出心裁,他不是让学生在室内坐着听讲,而是让他们伴他散步、陪他爬山,其间谈课题、谈观点、谈资料收集、谈论文架构,两个小时爬山回来,课也就结束了。
“刘操南教授上《西厢记》,未见其面已先闻其声——碧云天,黄花地,西风紧,北雁南飞,晓来谁染霜林醉,总是离人泪。随即,教室门被缓缓打开,门口出现一个略显瘦小的先生。他缓步走向讲台,边走边还学着舞台上崔莺莺的表演手势,正好走到讲台前吟唱毕。”
杭州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们
上排左起:夏承焘、姜亮夫、蒋礼鸿、任铭善、郭在贻
下排左起:王驾吾、胡士莹、徐步奎、沈文倬、吴熊和
……
1998年四校合并后,杭大成了浙大,但杭大新村还在。2008年时,小区中的两幢建筑被列为杭州市历史建筑,对许多“老杭大人”来说,它是一个难忘的精神空间。而“先生们”深厚的学术功底,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,也依然让人怀念。
03
也许你还记得那个步行12684公里,足迹遍布鄂豫皖三省19个县,采集植物标本3117种近万份的“布衣教授”何家庆。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全面考察大别山的人,其考察报告为中央实施山区星火计划提供了依据。
他是师者。
何家庆
也许你还记得那个一双布鞋、一件布衣、不修边幅,讲课如行云流水的“布鞋院士”李小文。他创建了“Li-Strahler”几何光学模型,带领科研团队有力推动了定量遥感研究的发展,为中国遥感在世界上赢得了领先地位。
他是师者。
李小文
也许你还记得那个说“贫困对女孩来说,也是一种隐私”,执意为大山里的女孩办了一所学校的“女高校长”张桂梅。建校12年,她把1645名大山女孩送进了大学,为此,她“付出的几乎是生命”。
她是师者。
也许你还记得那个在高考后带着11名毕业生,历经17天途经5省,从山西朔州骑行1800余公里至上海的“网红班主任”兰会云。他说想带领学生“过一种充满激情和略带诗意的生活”,想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生活的注脚。
他是师者。
内容/央视新闻整编
参考资料/纪录片《西南联大》
杭州日报《杭大新村的先生们——一个老教授的“乡愁”》等